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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好啊。”柳贵妃爽快应道。

  说着话的空档,静秋便领着宫人,端着茶水点心施施然而来,先是奉了一杯给德妃,才将余下的布到桌子上。

  顾怀瑜端杯揭起盖子撇了一下浮沫,见里头的茶汤鲜红,上头浮着的并非茶叶,而是一朵朵花萼,闻着有股子甜香味。

  德妃率先端盏饮了一口,神情似乎是轻松了两分,随后笑道:“此茶并不能算得上真正的茶,是我偶然间得来的方子,以洛神花冲泡,再加入蜂蜜调味,最是适合女子饮用,可驻颜养身,不过芩妹妹就不适宜饮用了,我着人换了牛乳,几位尝尝看。”

  芩美人得意地笑了一下,而后才道:“娘娘有心了。”

  可顾怀瑜却觉得,德妃那碗并非如此,方才德妃饮用之时虽未揭盖,但是自己坐得离她极近,在她张口说话间,还是闻到了淡淡的甜腥味。

  脑中的那股念头越来越清晰起来,顾怀瑜不禁心中悚然。

  德妃这是在养蛊!或者说是,中了蛊,不得已而为之。

  第120章

  与此同时,御书房外已经被那些新出现的龙鳞卫严防死守了起来,连李玉也不敢靠近殿门口,只能站在台阶下的坝子里,举着一把油纸伞,伞警惕地看着周围。

  事关重大,可能颠覆朝野,在皇帝做出决策之前,这些东西万不可泄露出去半分!

  殿内寂静无声,元德帝听完了宋时瑾的话之后,久久不能言语,紧握着拳任指甲越陷越深,连血痕都出来了也不松手。

  当然,宋时瑾的这番话,是糅杂了前世今生刻意为之。

  他从五岁开始讲起,未免给师傅带去不必要的麻烦,他没有着重去提到孙神医的存在,也是因为摸不准皇帝对师傅抱着怎样的心情。

  恢复记忆之后他看的明白,年幼时的自己并不是很得皇帝喜爱,因为他长的肖舅。保不准皇帝会因为这个,而怀恨在心。

  “幸得皇上赐婚,圆了我多年的梦,我本想着寻回她之后,便不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,可是,我还是欠了她一条命。”

  皇帝无法想象,宋时瑾在为官之前,过的是这般惨绝人寰的日子。那是他的儿子,是他最为深爱的女人为他留下的血脉,却过着如狗一般的生活,如果不是顾怀瑜和高黎,他恐怕已经饿死在街头。

  “昭儿……”皇帝张了张嘴,终究没有出声。

  宋时瑾似乎未看见,继续道:“蛊毒发作之后,师傅说,唯一的解救办法是将蛊引到旁人身上,以身躯作皿,骨血为料,吞下另一只蛊饲养着,与之抗衡……皇上可能不知,蛊毒发作之时,整个人会痛成什么模样,体内的血似岩浆,焚烧着内脏,她一个女孩子却毫不犹豫承担了下来。”

  他的手渐渐捏紧,甚至能听到关节发出的脆响:“便是臣,也无法忍受那种折磨,臣不知道她那般孱弱的身子是如何熬过来的,待臣醒来之后,她却未曾有过一句哭诉。”顿了顿,他语气温柔了下来:“天下间的女子,不会有人如她这般好了。”

  皇帝重重地吸了一口气,不知想到了什么:“可你知道三年意味着什么吗?”

  宋时瑾依旧语气坚定:“便是一生又如何,臣的命是她的!”

  “你想报恩,朕理解。”皇帝无力道:“但你这辈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人,朕说了,不过先后而已,你可以将位置给她留着,朕亲自主婚决不食言,有了如此保障,她必不会被人欺负了去。”

  “皇上,报恩与情爱臣分的明白。”宋时瑾抬头看着他,语气陡然一变:“您可还记得,我的母亲是怎么去的。”

  皇帝猝然起身退后两步,那一瞬间,他的双眼,像极了高雅。

  宋时瑾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异样:“旁人的下毒、污蔑,以及您的不信任。”

  皇帝心里仿佛被荆棘不停划拉着,疼痛到滴血,慌乱间撞翻了摆在书架上的匣子,一卷画册咕噜噜滚到了宋时瑾脚下。

  “你都知道了?”皇帝捏着拳头,哑着声问道。

  宋时瑾还是那般疏离,淡漠地说:“是,蛊虫一转移,臣便什么都想起来了。所以,我不愿,怀瑜步了我娘的后尘。”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,他也要将之掐断在萌芽之时,若是不现在挑明,可能明天重新赐婚的圣旨就摆到了御史府的案头上。

  长久的沉默之后,皇帝的声音才怅然响起:“昭儿,当年的事,我可以全都告诉你……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御花园内

  德妃侧过头看着顾怀瑜,笑容之中颇有深意,见她久不动作,开口问道:“县主可是有何疑惑?”

  顾怀瑜端起茶盏又轻呷了一口,语气如常道:“只是心中佩服娘娘这般巧思,这茶闻起来甜腻,入口却酸甜清爽,回味带着果香与花香,想来不止加了蜂蜜而已。”说道这里,她抿了抿唇,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:“茶中又只见洛神花萼,怀瑜见识浅薄,想了许久也猜测不出是何故。”

  言罢,便将茶盏又放回了桌上,敬而远之,倒不是她怕德妃在其中做了手脚,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红的似血的汤色。

  德妃展颜,笑容背后带着的却是蔑视,顾怀瑜长在乡野,果然见识也浅薄,竟然不懂,煮茶的水是自花瓣上收集起来的晨露,也不懂,煮水之时若同果肉花瓣一起熬煮,这水自然会带上香味,如此精贵之物如了她的口也是可惜。

  心里这般鄙夷着,却是忽然亲热地拉住了顾怀瑜的手,拍了两下之后,对着一旁的柳贵妃道: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孩子,原本我还打算藏着掖着,没曾想还未饮便被她闻了出来,果真是个伶俐通透的。”说着,又转而看着顾怀瑜:“你我这般投缘,我便将方子赠与你如何。”

  顾怀瑜似羞赫般低下头,若她没有瞧错,德妃托着她掌心的那只手,染着艳红色蔻丹的指甲下,嵌着半个米粒大小的黑点。

  默默想要将手抽出,却被德妃拉的紧紧地,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。

  “娘娘谬赞。”顾怀瑜一边说着,一边起身,从德妃手的钳制中将手挣脱,若无其事行礼道:“既是娘娘珍藏,怀瑜不敢夺人所好。”

  德妃笑得更加和善可亲,“这般多礼作甚,快坐下。”

  柳贵妃慵懒的视线落到德妃身上,掩唇笑道:“姐姐这般,可是提醒妹妹我了,说来这丫头我瞧着也是极为喜爱,倒不如姐姐这般大方。”

  德妃此人,她倒是颇为了解,本就不是个恬静无争之人,偏喜欢故作姿态,扮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,如今衣着还是往常,只是妆面过浓,指染艳红蔻丹,瞧着有些不伦不类。

  迎着德妃深幽的视线,柳贵妃不待她开口,转而道:“坐了这么一会,身子也有些乏了,我那还备着些礼物,安平县主随我一道去取吧。”

  德妃闻言面色未变,眼中却有寒芒闪过,不着痕迹看了芩美人一眼,然后扣住了自己指尖,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顾怀瑜全身而退。

  “如此说来,我便不多留两位了,静秋,将方子取来。”她柔声道。

  静秋高声在亭外应了一声,而后从袖中将早已备好的方子递到德妃手中,收回手的时候,袖口有意无意一扫,桌上茶盏在顷刻间倒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