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说！

  讲台上的郭老师翻到下两张试卷，他没有直接报出成绩，而是突然抬起了头。

  几十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。

  在这寂静到落针可闻的教室里，郭老师重咳一声，最后，脸上抑制不住地洋溢出笑容。

  接下来我要重点表扬一名同学，这名同学比起上学期进步非常大，让我不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试卷。

  郭老师充满自豪的声音，大海般往教室各个角落沉沉散去：英语150，数学同样150让我们恭喜我们班的程榆，以总分643取得全班第1，文科年级排名1的好成绩！！

  片刻的沉寂后，

  如冷水落入油锅。

  全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声！

  连楼道里巡逻的教导主任都吓得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。

  6班疯了？！

  他刚气势汹汹地冲进6班门口，只见讲台上的郭老师竟跟着他们一起起哄。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，如今一下子融入进十几岁的孩子集体，老当益壮地三两下跳上讲台。

  程榆好样的！你没有让老师失望！你是我们6班不，你是我们黎垣附中的学习之星！是整个学校的希望！

  教导主任：

  郭老师，你

  听到声音，老郭转头望去，看见教导主任时吓一跳，连忙从讲台上下来，主、主任啊，不好意思啊，班里学生太争气，我太高兴了哈哈哈哈！

  看，看出来了。目光落入教室里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少年身上，教导主任显然思绪发懵，他消化了好久，才颤声问道，你说，程榆他考了年级第一？

  那顾远考了多少？

  哦！顾远考的也不错，数学拿了149，只可惜英语差我们班程榆比较多，总分算起来差了有10分吧，排年级第二。

  居然差了十分？！

  那可是顾远啊！居然差了第一名整整十分！！

  教导主任五雷灌顶，程榆按住冲过来拼命晃他的魏徵的手，朝他远远地打了声招呼：教导主任好，您要不要进来坐会儿？

  不、不用了。

  为什么不用，我还想和您商量下高老师的事，毕竟您是见证者。

  果然，这小子还记得那时候的事。

  教导主任尬笑两声：你这孩子，还惦记着那时候的赌约呢高老师只是同你开玩笑，你瞧瞧你，怎么还当真呢

  话音刚落，沉默在教室里不断蔓延。

  程榆直视教导主任，语调骤然冷下来：您刚才说什么？

  开玩笑？

  包括郭老师在内，魏徵叶筱筱等人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。教导主任也意识到他刚才这番话非常的不妥，嘴唇翕动还没说出话来，程榆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向他走了过来。

  声线如坠冰窟。

  所以说，您的意思是您想要保她？

  面对近在咫尺少年的质问，教导主任吞咽了口口水，气势竟然还不如一个十七岁的高中学生。

  我，害我哪里是想保她啊，实话和你说吧，高莲老师已经向我道过歉了，说之前对你多多少少有些误会，你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，是她误解了你，并答应以后不会再针对你，今早还给我递交了申请说不会再来6班授课

  教导主任原本还在奇怪，高莲不是一直很讨厌程榆，恨不得尽快把他踩在脚底下吗？今早怎么突然来申请转教别的班，是打算放过那孩子？却怎么也没能想到，今天正是发成绩单的日子，而程榆这学生，当真真真的考了文科年级第一之前种种不是吹嘘信口雌黄，他是真的做到了！

  嗯。程榆面无表情听着，还有呢？

  教导主任一愣：还，还有？

  别跟我装傻。程榆脸黑下来，教导主任不禁被这少年吓得倒退两步，再回神，对方已经擦过他的肩径直走向办公室。

  看背影和架势，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

  教导主任急了：郭老师你你还不拦着你学生一点，这还是上课时间！

  啊？没事啊，我之前同这孩子说了，只要他能拿年级第一，别说请假拍戏，不来上课都有没关系。郭老师阴阳怪气道，主任，别说我们都身为人民教师，哪怕是简单的做人，也得讲究诚信啊。

  有被内涵到的教导主任伸手捂住脸。

  罢了，赌约既出，他是见证者，想保也保不住了！

  *

  教导主任这头还在为高莲节哀，那头程榆已经堂而皇之来到办公室。

  少年走到高莲办公室桌前，居高临下地开口道：别忘了你先前说过的话。你该道歉的人不是主任，而是我。

  他说话一点不客气，高莲捏着本子的手紧了紧，嗓音嘶哑没什么底气：是我不对，我承认之前对你有种种误会，我向你道歉，对不起可以了吧，我已经申请不再教你们班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？

  我还有什么不满意？程榆闻言险些没笑出声来，是谁说我若取得年级第一，就公然辞职，并向我低头道歉？

  问一句，您头怎么还能抬这么高？

  办公室其他老师停下手头工作，纷纷看好戏地看向他们准确来说，是看高莲的好戏。

  高莲这两个月来受到学生投诉太多，不止为人趾高气昂，好动辄鄙夷家境一般的学生，他们有些人早看不顺眼了。

  高莲颤声：程榆，你别太过分了！

  少啰哩吧嗦扯些没有用的，我就问你一句，你辞不辞职？程榆态度很坚决。

  月考前他其实也过想干脆只叫让高莲不教他们班算了，考完后这个想法直接被他撕碎了。

  像高莲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教师，她只会荼毒学生的思想，让那些家境贫困的学生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下，再也抬不起头。

  我、我不辞！我就是不辞职，怎么样，你能把我怎么样？！

  高莲拍桌而起，恬不知耻的程度叫整个办公室以及跟过来的教导主任和郭老师震惊。

  好啊，好得很。程榆回头，那教导主任，您的意思是？

  高莲咆哮，把希望寄托教导主任身上：主任！主任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吧！

  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对视，教导主任尽管有所挣扎，如今却也不得不道：高莲啊，你要不还是转到其他院校去吧。

  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，高莲骤然失力气，一下子瘫坐在办公室椅上，她越想越气，越想越无法忍受。

  明明她这一辈子都过得很顺利，为什么会多出个程榆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