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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沈嘉随便吃了点东西,酒水是肯定不能碰的,等会儿进宫谢恩,万一熏到皇帝了怎么办?

  吃完早饭,外头已经热闹起来了,这个时辰,每个期待着放榜的学子都开始坐立不安,不少人都派了贴身小厮去皇城门外等着,想第一时间看到贴出来的皇榜。

  少爷,您怎么不紧张?何彦一边替沈嘉抚平袖口上的褶皱,一边问道,还是微凉的天气,他已经出了一脑门汗。

  紧张什么呢?我殿试策论自认为写的还不错,就算没能进一甲,二甲我也可以的,总之能当官就行,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?

  沈嘉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原身已经八岁了,出生在蜀州乡绅之家,在当地小有名望,可惜一场风寒要了那男孩的性命,便宜了沈嘉这孤魂野鬼。

  自八岁起,他就开始勤奋读书,以考科举为目标,拜名师,琴棋书画那些修养身心的东西基本没学过,如果这样还不能高中,那那就三年后再来!

  就在沈嘉淡定等待的时候,外头突然传来了鞭炮声,这说明已经放榜了,而且肯定有信使过来宣布好消息。

  何彦拖着沈嘉出门,与大堂的众多学子坐在一起,这时候每个人都忐忑不安,看到沈嘉能笑出来的没几个,外头鞭炮声震天,里头却安静如鸡。

  没多久,一名信使骑着马敲着锣在门口下马,跑进来喊道:喜报喜报!恭喜柳州马云吉老爷,高中二甲进士,一百六十八名。

  人群中,一名年过四十的学子两眼一黑,晕了过去,身旁的小厮急忙掐他人中,热泪盈眶地解释说:我家老爷这是太高兴了,呜呜老爷,您快醒醒,您终于中了啊!

  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年纪大的考生都深有体会,沈嘉咬咬牙,突然不那么淡定了,他心道:不行!这次必须高中,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,谁知道这次没中要考到哪一年去?他可不想一直当考生。

  大堂里短暂的恭贺声后就归于平静,住在这里的考生毕竟只是一部分,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喜报传来,一名青年打破平静酸熘熘地说道:看来在下是无望进二甲了,如今只坐等一鸣中个状元回来,好为我等蜀地学子争光。

  一鸣是沈嘉的字,他老爹取的,非常直白,就是指望着他一鸣惊人,据说最初想好的字是成龙,被沈嘉否决了,龙字在这个时代是谁都能用的吗?

  他谦虚了一下:哪里哪里,殿试发挥的不好,也不知结果如何。

  一个中年考生冷笑道:黄口小儿,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夸海口中状元。

  青年站起来据理力争:徐先生自己一把年纪考不上就罢了,我们一鸣可是会试第一,稳稳的一甲人选,请问您会试排在第几啊?

  中年考生脸色巨变,冷哼一声起身进了房间,其实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自己高中无望了,外头喜报已经报到了二甲一百五十名,自问能考进前一百五的能有几人?

  喜报喜报恭喜江西吉安王茂生老爷,高中二甲一百三十三名

  是我吗?我中了我中了哈哈,爹娘啊,孩儿高中了,琴娘,我终于能回乡见你了,呜呜痛哭声传遍客栈,沈嘉知道这个王茂生,今年四十九了,据说他从二十三岁上京赶考就一直没回去过,钱用完了就替人写书信或者抄书赚点生活费,又据说,当年他家娘子变卖家产,甚至卖儿卖女供他读书,可直到今天,他才中了进士,这么多年过去,他在家乡的父母老婆孩子,谁知道还活着几个。

  真是个人渣!沈嘉暗暗骂道。

  沈嘉等的不耐烦,这喜报也太慢了,而且从后往前,每一次喜报来了都像一场酷刑,把在场所有考生都凌迟了一遍。

  高中的自然欣喜若狂,没听到名字的只能期待下一个会是自己,可直到二甲第一名报完,客栈里总共也才中了十几号人而已。

  而沈嘉,就是那个还没念到名字的,大家倒不觉得他中不了,无非就是一甲第几的悬念了,已经有学子迫不及待地来恭贺他了,现在搞好关系,将来朝中有人好办事啊。

  沈嘉心里其实是慌的,刚才不紧张是因为名额多,以他的才学不可能连个进士都捞不到,可现在就剩三个名额了,万一有高官之子暗箱操作呢?万一有皇室宗亲走后门呢?万一皇帝刚好不喜欢他的策论呢?变数太多了。

  但他表面平静,对来道贺的人一律不接受,还没接到喜报呢,做不得数,在下年少,才疏学浅,未必就能高中。

  之前有望竞争一甲的两个考生一个落了榜,哭晕了过去,还有一个得了二甲第十,成绩不错,只是有点落差,一会儿哭一会儿笑,和疯了没两样。

  沈嘉第一次亲身经历科举,全国数万学子才录取一百八十号人,概率低到令人发指,那些坚持考了几十年的老生大喜大悲,确实会把人逼疯。

  何彦紧张地擦掉汗水,低声问沈嘉:少爷,有把握吧?

  闭嘴!沈嘉现在不想说话,如果他没中,那只能灰熘熘地回老家了,到时候的场面他根本不敢想,满怀期待的父母族人,对他信心满满的恩师同窗不,必须中!

  第二章 金榜题名(下)

  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,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门口终于传来了敲锣声,且这一次声势浩大,来了一整队的信使,后面居然还带着一队舞狮子。

  一屋子人紧张地盯着大门,直到信使跑进来,喜气洋洋地问:蜀州保宁府沈嘉老爷可在?

  沈嘉倏地起身,激动地看着他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,一时间,这个才及冠的青年仿佛光芒万丈,刺的他们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
  在在下就是。沈嘉尽量维持着淡然的表情,但他皮肤白,一激动就满脸通红,那双颤抖的手也出卖了他。

  不激动不行啊,沈嘉哪怕当年高考也没这么紧张过,鲤鱼跃龙门,科举就是那扇门,成与败的区别是非常大的。

  恭喜沈老信使看着他那过分年轻过分出众的脸庞,喊不出老爷二字,于是谄媚地说:恭喜沈状元,陛下钦点的状元郎,您得了一甲头名呢!

  沈嘉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胜利的喜悦,他刻苦学习十二年,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收获。

  何彦把早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信使,多谢信使来报,一点小意思您拿去喝茶。

  客气客气,沈状元才貌双全,将来必定青云直上,小的也就沾沾状元郎的喜气。

  等信使离开,客栈里的学子们纷纷朝沈嘉祝贺,不管真心假意,沈嘉得了状元,就是这一届的考生之首,已经不少人抢着要请他吃饭了。

  沈嘉推辞了几句,然后见信使去而复返,通知他:沈状元,刚才宫里来了消息,宣这一届的进士老爷们进宫面圣呢。

  此刻?哪怕早有预料,沈嘉还是有些紧张。

  皇帝啊,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,一句话就能定你生死,不敬畏不行。

  沈嘉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十二年,已经渐渐适应了阶级分化的封建社会,要想活的更好,只能一步步往上爬,接近权力中心。

  对,原是明日的琼林宴,陛下等不及了,想亲自接见各位进士老爷,您快准备准备,很快就有人来迎接了。

  沈嘉没什么好准备的,不过怕进宫上厕所麻烦,还是去上了厕所,何彦把他从头到脚重新整理了一遍,一会儿嫌衣服颜色太亮,不够稳重,一会儿嫌腰带太朴素,配不上状元郎的身份,一会儿嫌靴子太旧,可惜这会儿去买新的也来不及了。

  得了,人家看中的是本少爷的才学,而不是外貌,这些细节就不用在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