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54节(2 / 2)


  桓煊迟疑了一下,走上前去,跪下道:“母亲……”

  皇后身子一震,双手不觉一顿,她似乎这时才发觉有这个儿子在,缓缓转过头来。

  “母亲节哀。”桓煊道。

  他忽然想起这是自长兄葬礼后第一次看见母亲,她与淑妃差不多年纪,却已华发早生,眼角和额头遍布着细纹,嘴边两道深刻的法令纹让这张刚强倔强的脸显得更严苛。

  此时她鬓发散乱,满脸泪水,眼睛却因疯狂和仇恨特别灼亮。

  皇后怔怔地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,忽然双眉拧起,毒蛇吐信似地嘶声道:“你这个克母克兄的煞星,为什么死的不是你?”

  她站起身,抬起手,似乎是想要捶打三子,可看到他的脸又下不去手。

  桓煊的脸像是凝固了一样,双眼空洞,看不见一丝光,也不见伤心痛苦,他只是淡淡道:“我也想知道,为什么死的不是我。”

  皇后一愣,忽然双腿一软坐倒在地,捧着脸痛哭起来:“你滚!再也别让我看到,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你!滚!”

  话音甫落,重帷外响起一声怒喝:“够了!”

  皇帝快步走进来,看看淑妃触目惊心的尸体,又看看坐在地上近似癫狂的发妻,再看看面无表情跪在地上的三子,忍不住老泪纵横:“冤孽!冤孽!”

  桓煊抿了抿唇,向皇后默默地磕了三个头,接着向父亲一礼:“儿子告退。”

  皇帝无言以对,抚了抚脸,只是摆摆手:“你去歇息吧。”

  桓煊退到殿外,上了步辇,内侍问他去哪里,他半晌说不出来。

  他不想再回麟德殿去,便道:“送我到承天门。”

  王府的马车驶出宫门,月色已有些淡了,东天泛着铅灰色,那颜色让他想起淑妃那对死气沉沉的眼珠子。

  他捏了捏眉心,放下车帷,疲惫地靠在车厢上。

  内侍在车外小心翼翼地请示:“殿下可是回王府?”

  “去山池院。”桓煊几乎是脱口而出,没有半点犹豫。

  因为于他而言,世上只有一个温暖的去处了。

  第41章 四十一

  马车行至山池院, 天光已大亮。

  桓煊走在枫林小径上,透过枝叶看见朝阳在檐角和屋瓦上跃动,小小的院落笼罩在晨曦中, 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。

  随随早已醒了, 她休息了一日,热度彻底退了, 人还有些疲惫,不过还是早起在屋里练了会儿拳,沐浴更衣,用了点薄粥, 这才躺回床榻上。此时她正懒懒地靠在隐囊上,手握一卷棋谱,看着解闷。

  听见屋外传来婢女问安的声音,她有些诧异, 坐起身, 放下棋谱,正要下床相迎, 桓煊已走了进来。

  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微青,眼中有血丝, 似乎一夜未眠。

  随随纳闷道:“殿下不是去兵营了吗?”

  话音未落,她已落入了男人的怀抱中。

  他紧紧搂着她,把脸埋在她颈项间:“别动, 让我抱一抱。”

  随随感觉他身子微微发颤, 心脏跳得很快,她迟疑了一下,抬手抚了抚他的背脊:“殿下怎么了?”

  桓煊不回答,只是紧紧地抱着她, 把她箍得有些生疼,良久方才松开些:“宫里出了点事,没去兵营。”

  随随心头微微一动,宫里出事,很可能是陈王的尸首被发现了,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有人找到了。

  她知道桓煊与这五弟并不亲近,但总是血脉相连的亲人,看见弟弟惨死,想必是不好受的。随随并不为杀死桓炯后悔,但看见桓煊如此,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。

  她定了定神道:“殿下从宫里来,这时候还没用过早膳吧?”

  只是寻常的一句嘘寒问暖,桓煊却莫名生出一种宁谧安心的感觉,无论如何天地间还有这一方角落,这一方角落里还有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人。

  他把她搂得更紧,把脸埋得更深:“我要吃你做的鸡汤面片,还有鼓楼子。”

  随随道:“殿下不是不吃羊肉么?”

  桓煊强词夺理:“那肉不腥不膻,不腥不膻的不是羊肉。”

  “民女这就去给殿下做,”随随道,“殿下松松手。”

  桓煊道:“你病还没好,等病好了再做给孤吃。”

  顿了顿:“现在让孤抱着,孤不饿。”

  随随无可奈何道:“殿下昨夜没睡好吧?去床上歇息吧。”

  桓煊道:“孤从外头进来,还没盥洗。”

  “民女给殿下去打热水。”随随温声道。

  桓煊感觉整个人都已泡在了热水中,板着脸道:“谁要你伺候了,病还没好,折腾什么,回床上去。”

  说罢把她推回床上,塞进被子里,自去净房中盥洗,换了寝衣出来,上床从背后抱住她。

  他疲惫到极点,反而睡不着,贴着她的耳根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:“鹿随随,你的名字是哪个字?”

  随随心头一突,缓缓调匀呼吸:“民女也不知道,阿耶阿娘都不知字,只是叫着顺口。”

  桓煊轻哼了一声,他叫人查过这女子的户籍,上面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,贫寒人家的女子大抵是这样,取个小名只是家人叫着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