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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节(2 / 2)


  马忠顺隐隐带着哭腔:“殿下背上中了一刀,不知有没有伤及要害,但伤口很深,血止都止不住,仆等不敢搬动他,只能就近去请大夫……殿下不放心这里,遣属下来看看大将军是否安然无恙……”

  随随打断他道:“带我去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用刀的人都知道,不到最后一刻切不能让刀离手,桓煊小时候跟着武师学刀法,这是第一堂课的第一句话。

  可是危急关头,他还是不假思索地将刀掷了出去。

  刀不是用来投掷的兵器,但他这一掷力道不小,刀尖扎进那凶徒的背心,凶徒吃痛,发出一声惨嚎,持刀的手便是一松,向前一个趔趄。

  程徵知道要躲,可他双腿已吓软,压根不听使唤,只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,便一屁股坐倒在地。

  那身中一刀的歹徒却颇为彪悍,反手将扎在背后的刀□□扔到一边,又要举刀去砍程徵。

  桓煊无可奈何,一夹马腹,疾驰上前,然后猛地一勒缰绳,玉骢马收势不住,嘶鸣着扬起前蹄,那凶徒慌忙躲开,还是被马蹄踢中肩膀倒在地上。

  桓煊松开缰绳,纵马从他身上踏了过去,那凶徒发出一声叫人毛骨悚然的哀嚎,便不再动弹了。

  桓煊拽住缰绳,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,他发髻乱了,衣裳皱了,白衣被尘土血污染花了,一张小白脸面无人色,显然是吓懵了。

  他没好气道:“伤到腿脚了?”

  程徵这才回过神来,摇摇头:“多谢殿下救命之恩,在下……”

  “行了,”桓煊不耐烦道,“赶紧起来。”他可不要他来世结草衔环来报,只是不想让绥绥伤心罢了。

  虽然他不愿承认,但每次看到程徵,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长兄,大约正因如此他才特别讨厌他。

  程徵抿了抿唇,支撑着想要爬起来,然而方才两度命悬一线,他早已吓得浑身脱力,此时还未缓过劲来。

  勉强站起身,可冷不丁瞥见不远处一截断肢,他双膝一软,又摇摇欲坠,眼看着要栽倒在地。

  桓煊眼明手快地在马上侧身,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提溜起来,程徵靠在马上,终于勉强站住。

  桓煊道:“能自己骑马回驿馆吗?”

  程徵想点头,可实在没把握,不敢托大——今晚他得的教训已经够惨痛了。

  桓煊无可奈何,向一个侍卫道:“马忠顺,你带他回驿馆,再叫两个人护送。”

  程徵垂眸道:“在下给殿下添乱了……”

  桓煊道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  他了解萧泠,今夜勤政务本楼附近不太平,她一定会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呆在驿馆别来凑热闹。

  程徵头垂得更低:“在下担心大将军出事……”

  他想起桓煊与萧泠的关系,没再说下去。

  桓煊道:“萧泠第一次将兵时才刚及笄,以三千兵马杀了两万奚人,亲手斩下敌将头颅,和手下一起堆了京观。”

  程徵苍白的脸色几乎变作惨绿。

  桓煊接着道:“她是萧泠,你该相信她。”

  程徵以为他会骂他自不量力,不想他既没有斥责他,也没有奚落他,心平气和地同他解释,可他这样的态度,比斥责和奚落更叫他无地自容。

  他低声道:“在下自不量力,百无一用,帮不到大将军……”

  他知道自己没有武艺,即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,可是让他在驿馆中干等,他又实在坐不住,便想着至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。

  于是他便骑着马出了门,可外头的情形比他料想的更乱,他逆着人流而上,不一会儿便被挤得没法骑马,他只能下来牵着马走,走了一段,连马都牵不住了,手不小心一松,他和马便被人潮冲散。

  这时候他已知道自己托大了,可再要回驿馆却没那么容易,哭喊奔逃的人群就像浪潮一样,他被推来攘去,就像一叶小舟,只能随波逐流。

  也是他运气太差,偏偏就被人潮冲到了这里,碰上这群凶徒。

  桓煊见程徵吃瘪,红着眼睛苦着脸,越发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,心里便如三伏天饮了冰水一般畅快,任凭哪个男子被自己情敌救下,都没脸再争下去的。

  他心里得意,脸上却越发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,微微挑了挑下颌,装模作样道;“你有你的长处,该在别的地方帮她。”

  程徵怔了怔,苦涩地一笑,长揖道:“在下一叶障目,多承殿下教诲。”

  他被桓煊救下的刹那便知自己已经输了,可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输得有多彻底。

  他用力咬了咬唇,抬眼看向高坐马上的男子,他的眉宇间有些倦意,浅色的衣裳沾满了血污,可依旧从骨子里透出尊贵来,无关他天潢贵胄的身份,是天生的孤高冷傲,叫人自惭形秽。

  就像萧泠一样,他们才是同一种人。

  桓煊虽然嫌他裹乱,却也不好苛责他什么,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,只是力强力弱的差别罢了,换作他是个手无寸铁的书生,大约也会做出这样不智的事。

  他格外大度:“你回驿馆等消息吧。”

  侍卫们已将几个凶徒杀得差不多了。

  桓煊向马忠顺吩咐道:“送程公子回驿馆。”

  说罢他翻身下马,想去捡回自己的刀,可就在这时,互听背后传来小儿轻轻的啜泣声。

  他转过身去,只见身后站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,约莫只有四五岁,头上梳着两个丫髻。

  这孩子生得面黄肌瘦的,可或许因为穿了一身红衣,他看着便觉有几分亲切。

  他正想叫侍卫带她去附近的武侯铺,各个里坊打听一下。

  可就在这时,程徵忽然发出一声惊呼:“小心!”